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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美的年味在乡下

2017-01-17 吴展团 花垣视窗

城里有句俗话叫:“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”;农村也有句老古话叫:“叫花子也有三十夜”。无论贫穷还是富有,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,在中国,过年一直是最古老、最传统、最隆重的佳节。

随着生活的改善,尽管城乡差别不大了,但我依然觉得最好的年味还是在乡下农村,这里的春节才有浓重的氛围,才是传统文化:

一、杀年猪

大寒小寒,杀猪过年。每当进入隆冬腊月,就到了农村宰杀年猪的最热闹时刻。“养鸡为吃盐,养猪为过年”,无论你家多穷,家家户户是必须要杀年猪的,如果哪家没有过年猪,会被别人看不起。

苗族、土家集中的山里人家,有些家庭平时生活非常艰苦,总是省吃俭用,一般都舍不得杀猪。但是每每临近年边,都要杀一头,无论几十斤、几百斤,从来不卖,备用招待客人。常常撒上一些盐,用木桶熬泡几天,然后挂在炕上,不再料理,任时间慢慢熏烤。浓浓的柴火烟,熏得漆黑或者金黄的,便成了腊肉,需要时砍一截来炒,什么作料都不放,加点辣椒,味道却美极了。

乡下的老家,这个时候一定很热闹了。这家几个人,那家几个人,把猪从圈里赶出来,或直接从圈里拖出来,三下五除二就把猪捉上了大方桌。然后用一把明晃晃的刀,在猪的脖子一下,刀子就进去了,满是鲜血的刀随后抽了出来。女主人连忙用木盆接住喷出来的猪血,拿几张纸钱沾点血,烧香烧纸,默默祭祀。

犟的猪挣扎一阵子,温顺的猪一下子就一命呜呼了。几个帮忙捉猪的,异口同声喊“1、2、3”,把猪扔进燎桶。有些性子烈的猪,要它的命不亚于一场战争。好像知道要杀它似的,有的迟迟不肯跑出圈来,只有跑进去使劲拉;有的出了猪圈,瞅个机会满寨子乱跑,一伙人四处拦截;有的虽然放倒了,硬是坚持爬起来,各式各样,怪吓人,老人和小孩都躲得远远的。

打水修毛,开膛破肚,年年杀猪已经有了经验,过把小时就完成了,大家接着又去下一家帮忙。

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刽子手,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当屠户。一个寨子也就那么两三个人执刀,所以年边他们都好忙、好累的。一个团寨的,基本都是亲戚,屠户们从来不收工钱,有时仅收一对“腰花”,或者干脆就吃一顿“泡汤”。

杀年猪的当天,主人宴请亲朋好友,俗称“吃泡汤”。桌上的菜全部与猪有关,猪血、猪肉、猪肝、猪肺一锅炖,猪肠爆炒,猪蹄红烧,猪胆泡酒,真的是“满席全猪”!那时候,乡下人喂猪,从来不喂饲料,猪肉都细嫩得很。加上家里穷,连人吃饭都吃不饱,猪食也就只象征性地放少许米,根本没有营养,寡淡的。因此,乡下人家的猪一般都养不大,百把来斤就成了盘中餐。现在养猪都靠“猪快长”了,一两个月就长几百斤,肉质差远了,很难再吃到以前的那些美味。

二、打糍粑

“腊二八,打糍粑”。离开家乡有些年月了,每当临近年边,打糍粑的事情不时浮现在眼前,那些人和事总是那样生动。近年来,亲戚们过春节总不忘给我家带来一些糍粑,每次吃到糍粑,就回想起农村腊月打糍粑的热闹场面和过年的气氛。

打糍粑需要帮手,一两个人是完不成的。这一天,团寨里的男女老少都十分高兴,邻里或三五户,或七八户相邀在一起打糍粑。

头天晚上就将糯米浸泡好,清早起来用甑子甑。大锅大灶,灶下架柴火,灶上罩木甑,干柴猛火,约莫两根烟的功夫,甑子里的糯米就蒸得热气腾腾,香飘满屋。

用筲箕把蒸熟的糯米饭舀出来,倒进木槽(或者石臼)里。小孩们嘴馋,糯米一经端上来,就抢着去抓一把往嘴里送,热乎乎的,也顾不得烫。

打糍粑一般由两个年轻体壮的男将完成,他们各持一把木槌,分别在木槽的两端,你一槌我一槌,你上我下地扔开来。开始的时候,糯米饭还没有烂,不需要多大的力气,当熟米逐渐打软锤烂,就需要耐力了。

嗨——哟!嗨——-哟!如果旁边的人看得起劲,打糍粑的人也尤其卖力,他们把木槌举得老高老高,落下去梆梆作响。不一会,粒粒糯米饭就变成了黏糊糊的白色“胶体”,绵软柔韧。“胶体”黏着木槌下端,难分难离,打粑粑的人就用一块竹板沾点水分开,一起连着放上了糍粑板,一槽粑粑就完成了。两个男将尽管身着单衣,也累得汗流浃背。

“捉”粑粑一般由女的操作。她们围个围裙,双手戴上袖套,在手上抹些许菜油,把“胶体”揉成一个个小球体,冷却片刻,然后用力按下去,逐个再按成圆饼形,糍粑就这样成型了。

手巧的人把糍粑“捉”得均匀、光滑、圆满,煞是好看。小孩们把刚“捉”好的糍粑,涂上红色、紫色或者蓝色,有的还画上一些花草虫鸟,写出一些“福”“寿”等吉利的字。为了保持好形状,往往都会把“捉”好了的糍粑,用另外一块糍粑板压在上面,再在板子上面压着岩石等重物。

乡下的年,才像过年。亲自体会打糍粑的辛苦和快乐,更是有滋有味。以前,在老家过年,父亲上了年纪,我也总是亲自上阵。过年时,既高兴也担心,高兴的是劳动后看着成果,有一种成就感;担心的是我一个书生,力气有限,常常累得气喘吁吁。别人看我身材并不单薄,还以为我力量足,打粑粑的时候特意加快节奏,打一槽下来,搞得我腰酸背疼,浑身无力。苦力劳动,是需要经常锻炼才吃得消的。

三、写春联

在我们国家,无论是在城市,还是在农村,都有贴春联和画报的习俗。

以前,在湘西乡村过年是不用买春联的,大都买些红纸来,请村里有文化的人写。乡下人从来不求讲究,不管上面写着什么,写得怎样,心里都高兴。过年嘛,图的只是喜庆和吉利。

现在,时代不同了,村子里已没有人写春联,过年的时候,人们总会去赶年场,到集市上或者城里买。

今天,就是大年三十了,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,看见许多单位挂起了大红灯笼,小区的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,我不禁想起了乡下那些或宽或窄,或高或低的门框上的春联,想起了过年的喜悦氛围。

我们那山村不小,足足有2000多人,我们那团寨很远,只有七八户人家。那时候,有文化的人很少,能写春联的人更是没有几个。不过有个代课老师虽然只读过几年书,在那辈中却是唯一“能写”、“敢写”的。

按照千百年来的惯例,大门上的基本上是“门迎春夏秋冬福,户纳东南西北财”。这是一种习俗、一种传统,更是一种对祖宗的尊敬、对神灵的礼拜、对生活的祈愿。

时至今日,不再写春联了,就算是买的春联,也变成电脑制作得很精美、带图片的了。每每回乡下去拜年,我总喜欢留意他们大门上的春联,虽然很漂亮,字迹工整,文字对仗,可是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。

也许上年纪的人,喜欢怀旧吧。

四、放鞭炮

放鞭炮、挂花灯、舞狮子、杀猪羊、打糍粑、写春联、贴画报……千百年来,这一系列的喜庆元素始终未曾更变,缺一不可,它们共同完成了一种“中国式的表达”。

没有鞭炮,哪叫节日?鞭炮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一种抹不去的文化情结。过年为什么要放鞭炮呢?

传说,古时候有个凶恶的怪兽叫“夕”,每到岁末便出来害人。后来,人们知道“夕”最怕红色和声响,于是年三十晚上,家家户户贴红春联,燃放爆竹,来驱除“夕”这个魔兽,以求新的一年安宁。这种习俗从此流传下来,大年三十晚上便称为“除夕”了。

爆竹声声除旧岁,烟花朵朵迎新春。随着环境的改变,很多人已经从一个乡下人成为城里人了。我家的除夕和初一,都是在我们那个县城度过的。山城虽小,却十分精致,干干净净,漂漂亮亮,是省级文明县城和卫生县城。为了巩固“创卫”成果,加强安全意识,县里出台了县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文件。因此,只能在过年除夕那几天放鞭炮,县城的年,好像没有过年的氛围,许多人家赶往乡下去。迫不及待地想去凑那份燃放烟花爆竹的热闹,感受那种浓浓的年味。

乡下的年才像过年,尽情放炮才有年的味道。记得小时候,最期待的就是过年放鞭炮。那时家里穷,吃饭都经常“青黄不接”,放炮也只好将就了。过年时,只是紧巴巴地买半扎大炮,两封小炮(基本上是买“百子”,一截一百个小炮)。

放炮也很有讲究,大年三十12点刚过,各家各户就争先恐后放炮了,谁越早,预示运气就越好,谁放得越多,象征生活越幸福。大年初一一定要放12个大炮的,说是“月月红”,如果12个都响了,那就意味着新的一年月月顺利,如果第几个不响,那个月就得小心了。

没钱的家庭,每年放得少,羡慕他们有钱人家炮声不断。于是哪里有喜事,我们都去“抢”炮。人们除了辞旧迎新在春节燃放爆竹外,每逢重大节日及喜事庆典,诸如元宵节、七月半、中秋节及婚嫁、建房、开业等,亦要燃放爆竹以示庆贺。

那时候,常常盼望寨子里有喜事,有喜事就会放炮,我们小孩子就跟前来庆贺的客人讨炮。或者躲在堂屋里,炮刚放完,赶忙跑出来在地上乱抓,看能不能碰运气捡到一个没有响的大炮,就算呛得眼泪直流,也不在乎。有时,个别没有响的炮,当捡到手上却爆炸了,把手炸伤了也不吭声。如果找到一个“漏网之鱼”,高兴得跑出老远。

一切都成为历史,成为一段难忘的记忆了,回想起来,既开心又心酸。现在,鞭炮已经渐渐地被烟花代替,烟花响声更大,飞出五颜六色的色彩,更是漂亮,孩子们大捆大捆地扛回家,谁还会记得我们那没有炮放的岁月。

社会在进步,生活在改变,感谢迎来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年代!

五、看春晚

春节晚会是全国人民除夕之夜必不可少的一道最想吃的菜。从198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春晚开始,20多年来,每年的大年三十是我们最为关注和高兴的,大家总会早早吃罢年夜饭,静静等待8点钟晚会的揭幕。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期盼,一种等待,一种习惯,一种无法抹去的过年情结。

曾经的家,穷得实在难以启齿,除了点两、三个5瓦的灯泡需要用电外,家里没有一样电器,连一台黑白电视都买不起。

在这之前,每年的除夕之夜,我都是挤在某个单位,通过小小的黑白电视看春节晚会。大家围在一起,烤着炭火,吃着糖果,品头论足,与电视里的那些歌星笑星同喜同乐,迎接新的一年到来,倒也有无限的乐趣。就这样,年复一年,年年岁岁,度过了许多个难忘的大年三十夜。

沧海桑田,岁月变迁。土家苗寨家家早已在修了新房子,更新了液晶彩电,看晚会也与以往不一样了。一家人很少交流,各自靠在沙发上欣赏节目,尽管电视里热热闹闹,家里却安安静静,少了当年的那种争论,那份嬉戏,那个开心。

今非昔比,苦日子已经远去,但是反更留恋起当年,无论富有或者贫穷,开心才是最好;过年嘛,不管丰盛或者单调,团聚才是最妙。

;编辑:广林君、吴钧;转载请联系编辑并注明出处、版权必究;值班编辑:15174381888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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